□潘志冲
每当翻开那本陈旧的相册,母亲那微笑容颜便会映入我的眼帘,感恩、感激之情牵动着我的怀念之心,仿佛她生前的件件、桩桩就在眼前……
我的母亲虽然平凡,但在她身上也有着不寻常的故事。1912年,我家祖辈因无子,便从育恩堂里抱回一女孩,取小名阿弟,意在求生一个儿子。在育恩堂,我家祖辈不仅获得了小女孩的生辰八字,还知道了她出生在关王庙西南的王家(现九曲广星村)。巧的是,母亲被领回来三年后,祖母便生下了我的父亲,“求弟”的愿望竟真的实现了。
母亲有三大拿得出手的技艺,一是缝纫。母亲从小就灵巧聪明,十多岁时回娘家从我外婆那学了一手针线活,此后,无论是大号针,还是绣花针,根根拿得起,样样做得精。1950年,家里购置了一台长梭缝纫机,于是,我家便成了裁缝铺,四邻八乡都拿布料来找母亲做衣服。母亲用皮带软尺为做衣者测量,我则在旁一一记录,之后母亲按尺寸裁衣。母亲从小学的是中式服装,学做西式服装时她可操碎了心,四处求助西装师傅,列宁装、夹克衫的模板家里放了一大堆。当我把她做的第一件西装穿上身后,村里许多人都觉得好看,要来我家定做西装。从此,母亲便被村里人赞誉为“新式服装设计师”。
母亲的第二个绝活是绣花,富贵牡、八仙过海等绣图母亲都会。张家儿子要结婚,新床前的帐幔上,一定有我母亲绣制的百年好合丝线绣;李家女儿满月,孩子身上披的鲤鱼跳龙门袍服同样出自我母亲的巧手。说真的,村上人家只要有喜事,我母亲那色彩缤纷的绣品都不会“缺席”。也因此,母亲成了村里人人称赞的绣娘。
母亲的第三个绝活是织线带。说起线带,其实是工艺品,需要一套辅助工具来制作。小时候,我一直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看她拿着各色纱线小梭在经线上穿插,按不同的顺序织出不同图案的线带,有蝴蝶式的、中国结的、海浪式的、反八结的等。村子里,新娘出嫁时包袱上的结带、女孩裙子上的腰带,几乎都出自我母亲之手,说母亲是能工巧匠,一点也不为过。
母亲除了这三样绝活,经布、织布也是行家里手。秋末冬初,我家场角上围满纱锭的竹筒飞速旋转,这便是母亲在经布。一尺门面的土布需要多少经纱,母亲总是信手拈来,配上纬纱就能织出各色样式的花布,有芦席花的、豆子花的、直条纹的……形形色色,受人喜爱。
村里人常说:“阿弟伯伯是我村的一个宝,件件皆能,样样精通,并且乐于助人,一点不图回报。”是的,母亲经常贪早摸黑为人家经布、引纱,但从不收费,她用这样博爱无私的精神赢得了近邻友舍的尊重。这也是母亲留给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母亲不但缝纫手艺好、为人善良,对我的学习教育更是倾注了毕生心血。记得六岁那年,她把我送到龚家宅小学,临行前夜,特地为我缝制了一个新书包和一只放笔墨用的笔袋,并在我耳边不断叮嘱:“要好好念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上高中时,星期天她也很少让我回家,总是拿着洗干净的衣服和零食来校看我,嘴里还念叨着:“好好读书,家里的事情嫑操心……”我之今日,和母亲的一世操劳关爱是分不开的。
母亲虽已离去,但她永远活在我们全家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