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周刊·墨妙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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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4月11日 星期五 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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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摇曳

  □刘春华

  记得小时候,母亲特别喜欢家里种的一棵桃树,这是一棵端午桃,只要到了端午节,树上的桃子青中带红,如拳头般大小,藏在碧绿的桃叶中,很是惹人喜爱。

  这么一棵桃树,开春开花,暮春结果,给我们的童年增添了不少乐趣,更是为我们解了嘴馋。

  母亲虽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但颇为爱花,对这株桃树开出的桃花尤为喜爱。她把四个孩子当成一朵花。她说,花是春天的眼睛,也是你们的眼睛,透过它们,能看见从花开到结果的过程。那时的我不懂母亲的话,可是,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

  每到春天,母亲喜爱的桃花总是如期开放,既不会早,也不会晚。“它是我的花信子呢!”母亲抬头仰望满树桃花,喜悦地说。

  这棵桃树刚好长在西厢房和杂屋之间,当我们背着书包放学回来时,远远就看见屋角的一侧有一大簇粉红,像一个大盆景。走近了,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粉红的桃花大大方方地开着,像穿着红裙的舞者。母亲常常蹲在树下,轻轻抚摸掉落在地上的花瓣,仿佛在倾听它们的心事。

  那年春天,我生了一场病,鼻血流个不停,耳朵里也流脓。躺在床上的日子百无聊赖,我望着床前的日影出神。我以为自己会死掉,窗外的春光和桃花都与我无关。母亲每天都会摘一朵花放在我的床头,有时是小小的花骨朵,有时是绽放的花瓣。她说,这些花里都住着一个果子,它们会在五月的时候,结出好大好甜的果子给我吃。我望着那些花儿,恍惚间真的看见花瓣里结着的又青又红的果子。

  病愈后,我又重新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坐在教室里,我不时望着窗外,想着:妈妈现在在干什么呢?有一次,我们中午回家吃午饭,却发现大门紧锁,不得不空着肚子回到了离家三公里的学校。下午第一节课上到一半,母亲出现了,肩上挑着扁担,扁担的一头挑着我们的午饭,饭锅盖上还放着四朵桃花。这些春日细微的美好,让我懂得了母亲的话——每朵桃花里都是母亲的影子。

  春日迟迟,当地上的桃花隐匿了颜色,随着一荏又一荏的春雨,迎来了春燕,化作了春泥,母亲夹着鞋样的书本里夹杂着枯萎的桃花的时候,桃叶由新绿转为深绿,毛绒绒的桃果隐现在桃叶间,就像一个个调皮的孩童。当桃果还青涩的时候,我爬上树去,摘下了第一个桃子。母亲的轻叱声从树下传来,“真是馋呢!还是个花骨朵呢!”“花骨朵?花骨朵也有桃子味道了。真的!”

  那一年,桃子采了满满一箩筐。

  后来我离家求学,又离家打工,母亲也越发老了,风湿病让她苦不堪言,但她依然守着那两亩三分田,守着暮色黄昏的家园,守着满树嫣红的桃树,不肯离开。每次回家,远远见到那或碧绿,或嫣红的桃树,我总是在惊喜中有着惆怅——这时,母亲的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

  忘了是哪一天,忽然接到千里之外的电话,母亲还没吐言,声先哽咽:“儿子,桃树没了,你再也看不到桃花了。”

  母亲在她花甲的第四个年头,因疾病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棵桃树的枝干也早已化作一堆柴火。而那一树的桃花仍在我记忆深处的春风中摇曳,像是在跳一支永不停歇的思念的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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