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金明
樟木刨纹尚留余香。
木头磨合木头,开合声
小于户牖,但都是老屋声线的一部分。
铜拉手越亮,越有金属的温度。
格子窗让进来的光,午后
落在抽屉上。光
有移步换景的习惯,稍后还会
落到雕花床沿。
合着的时候,是在沉睡或沉默,
方形空间实诚、安静。
开启的时候,是有人在默默翻捡
心中的江山。
其实也装不下多少实物,
更多的时候,是心挤占了空间,
——正如外面的江山。
如果一定要回忆,就是
藏绣花手绢的那次,关了几次,
总是卡。
找一封旧书信的那次,
拉起来有点沉。
算盘与栀子花
井水抹过的桌面清新如晨,
花窗正一步步梳理光影。
数字如芝麻,
先生说:心再静点,就能两清。
“难得糊涂”匾下,有黄酒佳酿。
口诀如咒,夜鸟从吴塘河飞过,
算珠愈发圆润、黑亮,
它们获得了旧账本的包浆。
七月,露珠在稻尖歇脚。
算盘累了也要上墙,它
放下弹跳,与墙上的主人一样,
有顺从之美。
窗下,栀子花又香。
那个挟着口诀远行的孩子,明天
会不会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