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金明

　　有的河为什么会淤塞，为什么会像

　　人类的历史那样模糊

　　一步一回头，过了十八个湾

　　身后的娘，已经太遥远

　　那条叫娄江的河

　　退进了一幅古画

　　只是有时，上游过来的鱼，还会

　　拍打新鲜的水面，模仿一个

　　上蹿下跳的男孩

　　打水漂的男孩

　　掮大网的男孩。有一天

　　他只身翻过海塘，在巨浪中沉浮

　　头也不回

　　只是有时，吹过冬雪的春风，还会

　　吹过穷人的梦，托举起一只纸鹞

　　拉线的女孩，去年已经学会了

　　织惠安夏布

　　她生于七夕，巧手出众

　　——她当娘，是六年以后的事

　　——她被反反复复十八次回望

　　是千年来的事

　　天妃宫

　　天妃、妈祖是大名，娘娘

　　是小名

　　皆用女字旁

　　蒲团柔软，托起虔诚的膝盖

　　也一次次度化

　　大海的变脸

　　男人们喊着号子，又下西洋去了

　　鲸波浩荡，沧溟十万里

　　天妃与女人们一起，又一次

　　站成江尾海头的灯塔

　　——其实，她本就是海边一个林姓女子

　　那年台风季，一队出海的男人

　　最终没有返回娄江口

　　女人的眼泪，在江天的风雨中

　　呼啸着飞

　　第二天，人们发现

　　天妃脸上，多了两道刀刻般的泪痕

　　蒲团下，一汪清水

　　尝过的说：那比海水还咸，但能

　　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