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晓琴
周末去古镇游玩,发现游船码头门口人头攒动,都在排队坐船,河里的船只上已经坐满了游客。坐船游玩是很多人游古镇的必选项目,品香糕香茶,赏两岸风光,在摇曳的风景里,听河水的声音。
一个江南古镇没有了水,也就没了灵魂;没有了船,就没了灵魂深处的点睛之笔。来自青石板下或桥底的幽微处,一艘艘船只摇过,划着水花的浆橹在长长的河道里留下一道道涟漪,橹声入梦,时光倒转三十年。
那年,河道里有很多网船,以丝结网,在市河中撒网捕鱼,所以又称“渔船”,渔人也叫“网船上人”。网船轻便小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主妇们将船上的地板擦拭得干净油亮。屋内,考究的人家还会铺上一层塑料地毯。桌椅都是迷你型的,还有睡铺,白天把被子枕头等床上用品收起来。但船只实在是小,成年人睡觉只能蜷缩着,无法伸直手脚,一家三口或四口在这样的网船上过日子极为艰辛,可是没有办法,靠捕鱼为生,那么住在船上是最适合的。岸上人家却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体现在茶余饭后的聊天中,比如家家户户都有一句“你是网船上领来的”谣言,用来镇压“捣蛋鬼”,调皮大王都害怕这些网船,生怕一不小心回到网船上去生活。网船停靠的时候,绿色的缆绳一头系着缆船石,一头系着船上的家。在船上,光屁股蹒跚着在木质的船板上行走的孩童,擦拭着孩子嘴角饭粒的主妇,以及在船边洗菜的男人,在朝阳和夕阳的光辉里,船上人家的一粥一饭缓慢地进行,从不打乱四季的节奏。
那年,除了网船,还有鸬鹚船,方言“划叼嘴船”(音同),那种船细长,简单。鸬鹚是捕鱼的鸟,身形瘦长,尖嘴,它们听话地站在船的两边,渔人用船篙把鸬鹚赶下水,它们扑腾一下进了水里,不一会儿,嘴巴里叼着鱼,然后乖乖地把鱼放进水桶里。若是遇到下雨,渔人便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偶尔叼上一根烟,整理着盆里的鱼,并反复督促这群小家伙们干活。它们羽毛上缀满雨滴,轻轻摇晃,便抖落一身晶莹。捕鱼结束后,渔人会奖励它们一些小鱼小虾或者猪肉,鸬鹚们则开心地站在船舷上,然后跟着渔人一起摇船离去。
那年,夏天的河道最为热闹,西瓜船来了,解放瓜、平湖瓜,味道清甜。一大船西瓜刚运到,路上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过来看。很快,巷子里各家各户的男人们都出来挑西瓜。少则50斤,多则100斤,瓜贩把挑好的瓜放进箩筐里,用扁担挑起,“哼哧哼哧”地将西瓜抬进巷子里,然后卸下箩筐里的西瓜,一单生意做好,继续下一单,一船西瓜,一个下午就见了底。船上的西瓜比水果店里的更鲜灵,连“白胡”瓜都可以吃,清爽解渴。
如今的河道已成了雅俗共赏的景致,搭上一艘游船,看着两岸白墙青砖的民宅,有种回到以前的感觉。在橹声中,水乡进入了我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