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

　　每天清早，当晨曦尚未穿过树梢，朝露刚刚润湿屋顶时，我就被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唤醒。起来后立在阳台上向外眺望，只见几只小鸟在“啾啾”声中从前面楼顶如利剑般俯冲而下，排成一条直线，在快要到达我家晾衣架时才扇动几下翅膀，各自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轻盈地落在了上面。它们张开翅膀俯冲时的样子，让我想起中学时读到的课文《海燕》。但它们的鸣叫和冲刺，表现的不是搏击风雨的斗志，而是一种游戏心态，特别是它们急刹车后又稳稳落在窗台外晾衣架上的动作，简直像杂技表演。接着，它们立在晾衣架上拍动翅膀，好像要抖落掉身上的雾气。忽然间，又有鸟儿从楼顶平平地飞了下来，好像在滑翔表演，但见花草微微晃了晃，它们灵巧地站到了花盆边缘，就像体操比赛中的平稳落地。紧接着，又有几只小鸟排成扇形，拍着翅膀，翩然而至，犹如一架架直升机着陆时刮起了旋风，细细的草叶在它们翅膀的扇动下摇摇晃晃，其中一只在窗台边缘一滑，掉了下去，但是没关系，只见它抖动了两下翅膀，又迅速飞到了窗台的花盆上，立在一只花盆边，唧唧喳喳地，好像在向同伴诉说刚才的不小心，又好像在解释：是因为一心想着这家主人准备的点心所致。它还调皮地对着窗户眨巴着眼睛，甚至和我对视……

　　这些上身呈棕色或黑色斑杂状的小鸟是麻雀。在我们江南水乡，它们既爱栖息于林竹中，也喜筑巢于屋檐下。当年，我家一致堂的屋檐下就经常有它们的巢穴，里面是成年麻雀衔来的干草、羊毛、羽毛等。大人称呼它“家雀儿”，我们小孩则喜欢昵称它为“家乐儿”。

　　但麻雀有时会与农民争食，特别是在稻谷成熟之时，成群结队的麻雀会争吃灌浆将熟的稻谷。于是在大抓粮食生产的年代，它和苍蝇、蚊子、老鼠一起被列为“四害”，成为人人喊打的“害鸟”。记得那时，我们经常猜的麻雀谜语是“日里树上叫跳，夜宿古堂佛庙，等到三麦登场，它就拼命尝吃。”“人送小名‘家乐儿’，爱吃谷物不吃草。”当年大人们往往趁黑夜麻雀入睡时，在竹园一头张开大网，网的后面挂着一盏灯，另外派人在竹园的另一头不停地摇动竹子，大声吆喝、驱赶。麻雀从睡梦中惊醒，急急忙忙向亮光处逃窜，于是纷纷落网。记忆最深的是冬天，我们在一致堂空地上支起捉麻雀的机关，就是用长方形的砖围成井字形空间，在上面支起一块砖，支点下方是一根悬空的细枝，井字形空间里撒一些米粒。冬天麻雀觅食困难，在饿极的情况下会冒险到我们设计的机关里觅食，只要一触碰悬空的细枝，就会触动支撑上面砖块的细枝，上面的砖块就会压下来，正好盖住井字形空间，小麻雀就被困在了里面。

　　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随着麻雀的减少，害虫猖獗了起来。于是科学家站出来为麻雀辩护，说它吃害虫多，吃粮食少，功大于过；还举例说1860年美国波士顿地区农田连年发生虫害，后来从欧洲引进了麻雀，三年之后，成群结队的麻雀控制了害虫。由于麻雀吃害虫有功，人类还专门为麻雀立了“麻雀碑”。于是在1960年，麻雀从“四害”中除名，由蟑螂代替。我们小孩猜的谜语也就变成了“唧唧喳喳爱唱歌，屋檐树上垒窝窝，偷吃五谷是缺点，好在见虫它也啄。”……到了2000年，国家又进一步把麻雀列为了二类保护动物。所以现在的麻雀胆儿也大了，叫起来更是底气十足，好像它知道自己受到了人类的保护。

　　于是，在法律的保护下，麻雀与人亲近的故事比比皆是。我曾有过亲身经历：那是前年的一个春日，我在楼道里发现一只翅膀受伤的麻雀，马上把它带回了家。受伤的麻雀在我家阳台上休养了一两天，受伤的翅膀明显好转，却总是有点食不甘味的样子。大家说，它是想家了，它的家人可能也在急着找它。于是我在它的脚上系了根红丝线，打开窗户把它放了出去。没想到那小精灵竟然懂得我们的善意，并没有马上飞走，而是在阳台上空盘旋了两周才扬长而去。更没有想到的是，几天后，这只麻雀竟带着它的配偶来到我家阳台筑巢，不久在其中下蛋，孵出了三只小麻雀……此后，经常有成群的麻雀在阳台上空飞来飞去，我们在摆满盆花的窗台上放些鸟食，于是窗台上经常鸟声啾啾……

　　鸟鸣春来早，春归之鸟其实也是来报春的。它们不仅让我们感受到了春天气息的日渐浓郁，更反映出太仓生态环境的优越：鸟类栖息地多了，别说湿地公园，就连人们居住的小区都成了鸟的乐园。当然，也反映出人们环保意识的提高：人鸟和谐相处，共同生活在金太仓——这座充满幸福感的田园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