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志明

　　草头，是家乡人对“苜蓿”的别称。草头本是野菜，可如今野生的似乎越来越少，在菜市场里买到的几乎都是种植的。这让我更加怀念儿时家乡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绿色草头，放学路上薅一把带回家，那便是春天的味道。

　　传说草头饼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我小的时候，最喜欢吃母亲做的草头饼。雨天，母亲干不了农活，就去自留地上割几把草头。新鲜草头择洗干净，放进水里焯一下，挤干水分，剁碎后拌上细盐与菜油，包入糯米粉中。大铁锅用柴火烧热，倒入少许菜油，用锅铲把锅底的油沿着铁锅侧壁摊开。待油热了，将草头饼沿着锅侧壁贴放在热锅热油里，与铁锅接触的那一面发出滋滋的声音。外皮煎至金黄酥脆，香气自锅中升起，萦绕整间屋子。伴随着阵阵香味，我和弟弟会流着口水等在一旁。刚出锅，我就拿起草头饼一口咬下去，满是春天的芳香，伴着黏糯的口感。这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美味。

　　草头饼是江南地区独有的时令点心。作为季节性食材的草头，收割时间要把握好，嫩的时候量少，做草头饼有些奢侈，老了之后口感差，就跟吃草一样。小北门街上常年做传统糕点的师傅说，清明前后，他们店里的草头饼生意非常好，每天能卖一两千个。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自己做草头饼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人选择购买尝鲜。

　　糟油草头饼是草头饼的升级版。草头切碎，加少许糟油提鲜增香，做成圆饼后滚上白芝麻，在煎锅中慢慢煎熟。趁热上桌，一口咬破皮子，糟香夹着草头本身的清香一拥而出，挡也挡不住。再讲究点的话，在草头馅里加入少量腊肠丁或者咸肉碎，滋味更足。将表皮煎得滋脆，带点油润的芳香。有了肉味的映衬，草头的鲜味瞬间跳脱出来。酥香的饼皮下，咸香浓郁，余味绵长，味道的层次更加丰富。

　　如今的草头饼，不仅太仓人喜欢，外地游客也爱吃。上海作家沈嘉禄在《早春的味道》里写道：“十年前在太仓吃过农家风味的糟油草头饼，状如月饼，两面拍白芝麻，油煎至金黄，一口咬开，糟香扑鼻。草头是早春的信使，粗切断茎，鲜嫩爽口。糟油是太仓特产，袁枚在《随园食单》里斩钉截铁地为它代言：‘糟油出太仓州，愈陈愈好’。”一款普普通通的农家点心，令作家念念不忘，草头饼竟有如此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