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沁妍
今晨,雨水敲击窗户的响声绵绵不绝,半睁开眼,天灰扑扑地亮,本想就着雨声来个回笼觉,瞟到窗竟然开着,赶忙爬起来去关。
这一折腾,不费什么时间,却把瞌睡都赶跑了,遂关好窗,直接坐在了飘窗上。
雨不算大,稍稍模糊了窗子,恰到好处地给外头的一切加了层滤镜,朦朦胧胧的,叫人能看得出是什么,却不真切。
将手摁在窗户上,雨珠隔着玻璃滴落在掌心的那一刻,一股玄妙之感涌现——我与世界的联系更紧密了。
天气晴朗时,蔚蓝高悬的天,挂在枝头的叶,路上行进的车……大多是各归各的,互不相干,可落雨时便不一样了。天低沉沉的,似要被如线般的雨串,将其与地缝合起来。枝头的叶成了雨中的叶,应和着声声敲打,低垂下头。路上的车成了雨中的车,被雨水裹挟着,带起黏腻腻的水声,万事万物都被勾连起来了。
因不用出门,此刻的我很欣赏这样的景象。
兴尽之时,不由感叹,好久没看到这般雨中之景了。
奇怪,我为何会如此感慨,进入梅雨季已半个多月,难道看得少了?一日日盘下来,我找出了症结。
今年的梅雨季,雨稀稀落落的,哪怕是暴雨预警和强对流预警连续发布,声势浩大,可临了了,雨只嚣张那么一会儿,最多两三个小时,劲头就过去了,大部分时候是意思意思飘几滴,连伞都不用撑,甚至有好几天地上都是干的。
回想起入梅那日,仿佛全世界都在奔走相告,要做好准备应对梅雨,谁知这雨竟下得这么不痛快。
我常把雨声白噪音当作催眠曲,当下听着更胜一筹的自然雨声,睡意很快泛了上来,思及这阵子并不良好的睡眠状况,恨梅雨不够尽职尽责之意更甚。
气温转暖,虫子也活跃起来,那嘲哳之声不知疲倦地展开摧残,使我难以入睡。
睡不着时本就烦躁,虫叫加重烦躁,双重烦躁导致更睡不着,而一直克服不了虫叫的扰攘的话,将会面对更可怕的事——鸟鸣。
约莫是从小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之类的诗词,心中生出了刻板印象:鸟鸣代表着清晨的降临,心理负担再加重,都这会儿了怎么还没睡着?此时再配合熬夜导致的心脏造反,“嘭嘭嘭”,如何入得了睡!
若是梅雨恪尽职守,便能将扰人的虫叫和鸟鸣都匿去踪迹。
天地间只余雨声,给心脏揉揉按按,不消片刻,人就松弛了,与世间万物融为一体,继而沉沉睡去。
我打了一个呵欠,从飘窗上下来,祈盼今日的雨能多下一阵,下得越久越好,算是对我这段时间的补偿。
可刚躺下,雨就停了,虫又叫,鸟又鸣。
原是老天不觉得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