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济麟
麦金画，太仓话叫麦秸画。之所以叫麦金画，是为了将史仁杰老师的麦秆画与其他的麦秆画区别开来。它有两层含义：一是原材料取自麦秆（麦秸），二是史仁杰的麦秆画金光闪亮，别具一格。麦金画的叫法出自一位记者之口。在一次展览会上，史仁杰看到一位记者在欣赏时，把一幅作品拿颠倒了，便上前帮他纠正，记者脱口而出：“你是……作者。”在史仁杰介绍作品时，记者提出：“你的作品叫麦秆画太普通了，应该换一个名字。”于是提议改叫“麦金画”。对呀，史仁杰的麦秆画，材料是麦秆，看起来金光闪闪、与众不同，叫麦金画不是很贴切吗？
麦秆画是中国民间剪贴画的一种，据说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隋唐。因为麦子是中国北方普遍栽种的作物，所以提到麦秆画，人们往往以为它也原产于北方。北方的确有麦秆画艺术，并被认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可是史仁杰的麦金画却是他自己一手摸索和创造出来的，而且与一般的麦秆画有着明显的不同之处。
史仁杰1942年出生在上海。从小他就显露出了发明创造的天赋。1958年，读中学的他下乡劳动，在地里拾麦穗，对金黄的麦秆产生了兴趣。他哥哥爱画画，受哥哥影响，他从小喜欢摆弄小玩意、搞些小制作。弄来弄去，麦秆竟然被他剖开刮平，摆弄出有趣的图案：他的第一幅麦秆画作品《外白渡桥》诞生了。两年以后，他用麦秆创作的作品竟然在上海首届青年美术摄影比赛获得了优秀奖。接着，又一幅表现上海豫园的作品被发表在报纸上，获得了五元稿费，这在当时是个不小的物质鼓励。1963年，史仁杰考入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他的麦秆作品还成了姻缘的“牵线人”——大学毕业后他到四川工作，一位同校化学系的女生在公司见到他的作品，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在校时他的作品就在学校陈列室里展览过，给女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没想到作者出现在了眼前。女生爱慕他的才华，钟情于他勇于探索的精神，两人就从麦秆画开始，发展出一段感情，牵手走入了婚姻的殿堂，成就了一生的佳话。这是题外话。后来史仁杰被调到河南洛阳，在洛阳待了十几年。这段时间，是他的麦秆艺术成熟期。他一边工作一边作画，作品曾代表洛阳工艺美术研究所去省里参赛，获得一等奖，然后又送到全国参赛获得二等奖。他的艺术才华被一个文化馆馆长发现，被聘去教授麦秆画，为当地培养了不少麦秆画艺术人才。1984年他被调到太仓工作，直至退休，麦秆画也就在太仓扎下根来。
史仁杰一边工作，一边继续苦心经营着他的麦秆画艺术。麦秆画就像一朵充满生命力的小花，在太仓这块得天独厚的文化沃土上生长、发芽、开花，绽放出独特的“花香”和魅力。麦秆画工艺取材于普通的麦秆，剪贴在色布之上，配以镜框，俗中见雅，艳而不媚，作为宾馆会堂和家庭装饰之用，壁上增辉，是馈赠的佳品。太仓先后有数家公司投资开发生产。原镜华工艺品有限公司首先请史仁杰教授技艺，镜华之后，又有雅轩等两家公司从事麦秆画制作，可是都因各种原因倒闭或放弃了。但是艺术之火始终燃烧在史仁杰心里。2002年，史仁杰退休，重新扎进了麦秆画创作之中，2003年，他收王月英做徒弟。从此，他就和王月英一起专心从事麦秆画创作。
普通麦秆画要经过熏、蒸、漂、刮、推、烫以及剪、刻、编、绘等多道工序，根据需要进行剪裁和粘贴而成。可是史仁杰把制作工序归纳为剖、压、扦、划、刻、粘、剪、贴等，可见他们的制作方法有所不同。相比较而言，史仁杰的麦金画更精细，更强调利用麦秆的本色。他融汇了国画、版画、素描、彩绘、剪纸、刺绣、蜡染、编织、雕塑、漆画、摄影、书法、篆刻、缂丝、织锦、镶嵌等艺术，博采众长，自成一家。他独创了勾线、排丝、聚点、拼面、拉毛、套色、交叉、重叠等工艺，将麦秆编得细如发丝、薄如纸片、小似针尖，制作中做到点、线、面巧妙搭配，通过画面明暗、黑白、聚散、疏密的对比，画、情、意的配合，使麦秆画具有了刺绣的精美，织锦的华贵，缂丝的高雅，工笔的灵秀，素描的清丽，镶嵌的光彩。在光色上，一般的麦秆画要通过熏、蒸、漂等方法上色，史仁杰坚持不染色、不烙烫、不掺杂，根据麦秆的厚薄、粗细、表里和深浅，充分利用麦秸光泽、色彩、纹理、质感的自然特点去创作作品。他在创作中发现，麦秆具有折光的特性，即灯光、日光照射在画上，由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的变化，会产生奇妙的反射，这是其他材质少有的。于是在创作中，他有意发挥麦秆的这种特性，让作品既光彩夺目，又返璞归真。这是史仁杰作品的独到之处，也是麦金画与麦秆画区别所在。
史仁杰的麦金画题材广泛，内涵丰富。在他的作品中，古镇水乡诗情画意，花卉虫草生动传神，佛像天女端庄婀娜，山水景物秀丽精彩……他先后获得省、苏州市、全国和国际的金、银、铜奖无数，代表作有《金鱼乐游》《敦煌天女》《国色天香》《东方之冠》等，部分已被各类艺术馆和收藏家收藏。他本人被评为江苏省工艺美术大师、苏州民间工艺家、太仓市首届“娄东英才”等。2005年以来，史仁杰在太仓、南京、苏州、宜兴、上海等地举办了他个人或者和王月英合作的作品展。2017年，史仁杰的麦金画作品还与苏绣、缂丝、核雕等苏州手工艺代表一起，参加了在苏州国际展览中心举办的国际技能大赛，这意味着在民间工艺领域，太仓在被称为“工巧百出”的“苏作”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如今，太仓市城厢镇第四小学开设有“史仁杰麦秆画工作室”，成为麦金画的创作和生产、教学基地，健雄学院、省太中专都开设有麦秆画教学课程。麦秆艺术已经扎根院校，后继有人。史仁杰老师还想在有生之年，和他的徒弟一起展梦想之翼，飞得更高更远。
注：文中对于史仁杰作品的描述，部分引自于王月英论文《史仁杰麦秸画艺术特点与审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