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心
年少时,我的梦想是能穿上那身橄榄绿,成为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兵。在嘹亮军歌与红色电影熏陶下长大的我们这代人,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有一个军营梦。
记得儿时,与做警察的父亲居住在西安一个司法系统家属院。我的玩伴晓虹经常牵着我的手去部队大院找她妈妈,看到那些意气风发的女兵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从身边走过,我就眸子发亮。晓虹妈妈是通讯兵,在总机室工作,偶然的一次机会,看到阿姨戴着耳机,娴熟地把接线头插入不同的插孔,那神秘的电波传递的信息让我很是好奇,也心生向往。
那时,家属院有一个抗战时期留下的防空洞,我们就模仿电影中的画面,在下面玩打仗游戏,每次有发电报或接电话的“情报工作”,我都自告奋勇捷足先占。我与我的“小战友们”又是匍匐卧倒,又是冲锋陷阵的,常常把自己弄得像从土窝里爬出来,遇到虎妈狼爸的家长,就少不了一顿笤帚收拾。
上初中时,我们列队欢迎从对越自卫反击战老山前线凯旋的将士。当一辆辆军车经过时,挂在驾驶室里开得洁白如玉的老山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如钢似剑的枝叶总让我想起一句话:它是英雄的化身,是用烈士的鲜血浇灌的。
在剧院聆听官兵事迹报告会,有位女中尉给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阵地被炸成礁石,战士们就把哨所设在石缝中,设在终年见不到阳光的阴暗潮湿的“猫耳洞”,他们戏谑地称自己是“猫耳洞人”。战士们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与敌人作殊死斗争,身上感染病菌,皮肤溃烂,脓水与衣服粘连,依然在战场英勇杀敌,不断有战友被炮弹击中而倒下,可杀敌归来的间隙,他们会弹起吉他唱着歌儿互相鼓劲。正如一位战地记者说的,猫耳洞虽小,但战士们心灵的窗口却很大。
报告会结束的那天,一位军官问起我和好友瑕未来的理想是什么?我们竟异口同声地回答:“去参军!”
瑕是山东人,随做军官的兄长转学来到我们班,那时我经常去部队大院找瑕玩,我极喜欢听操着不同口音的兵哥哥讲述他们家乡的风土人情。记得有一次,大家为一位战友捐款,原来,他家在贫困山区,父亲不幸离世,弟弟还在读高中。捧着那个沉甸甸的信封,铮铮铁骨的军营男子汉竟泪眼婆娑。那一刻,人性的光辉,亲如兄弟的战友情,不由得使我潸然泪下。
命运仿佛给我开了个玩笑,高中那年,我不幸厄运骤降,在一次事故中脊髓损伤,造成高位截瘫,困囿轮椅的日子犹如鸟儿折断了双翼,我被这残酷至极的病痛折磨得苦不堪言,军营梦也成了我永远都无法实现的夙愿。
随后,已回到家乡的瑕,高中毕业后顺利入伍。在我幽暗落寞的病榻岁月里,瑕一次次从部队给我寄来“锦书”,她说:“你经历的是人生的另一个战场,虽无法圆梦军营,但我相信,聪慧坚强的你一定能够战胜苦难,成为生活的强者!”
瑕的话让我泪流满面。从此,我在人生的另一个战场,鼓足勇气,也像兵哥哥们那样无畏向前,战胜磨难,活出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