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微年
春节过后,太仓仍然比较冷。我不由得冒出了想找个温暖点的地方走走的念头,于是选择了神往已久的泉州。
泉州堪称魅力之城。在我看来,泉州最大的魅力与特色应该就是绵延千年的“海丝”文化。与海相伴,向海而生,“涨海声中万国商”,泉州其它诸多特色由此而衍生。我有一个习惯,每到一地总是喜欢去博物馆看一看,借以了解这里的整体历史文化风貌。泉州的博物馆很多,其中海外交通史博物馆最有看点,展出了丰富而独特、在其它地方也许见不到的海交文物。步入展厅,迎面而来的是大型国画《刺桐梦华图》,再现了马可波罗笔下的泉州历史景象:“刺桐是世界最大的港口之一,大批商人云集于此,货物堆积如山。”伫立此画前,我眼前浮现了太仓画家邢少兰先生的《六国码头图》,又想起了一个有关泉州与太仓的历史掌故。泉州人陈宝生和孙天富,曾远涉重洋,诚信经商,外国人称之为“泉州两义士”。元朝末年,苦于泉州战乱,两人迁居于千里之外的太仓。当时太仓诗人袁华与两人为邻居且交善,专门写了《泉州两义士》的长诗,而明代《太仓州志》也记载了两人的生平事迹。
泉州另外一大特色或许就是堪称世界宗教博物馆,即所谓“半城烟火半城仙”。很多泉州人与“神祗”比邻而居,住家的旁边可能就是寺庙,十步一寺,百步一庙,香烛店星罗棋布,神龛安放在寻常百姓家。大街小巷,红砖古厝,南洋骑楼,洋溢着浓郁的闽南风情和市井气息。大约6.4平方公里的泉州古城全部作为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的缓冲区,城市更新,不搞大拆大建,注意小心呵护古城这难得的烟火气,让古城“见人、见物、见生活”。
拂去历史的尘埃,宋元时期泉州产生并留存至今的诸多文化遗产仍然熠熠生辉,鲜活地分布于以泉州城区为核心的泉州湾地区。“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包括了22个遗产点,无奈时间有限,只能择其若干而观之。
到了泉州,位于市中心的千年古刹开元寺是必游之所在,古榕阴翳,大殿恢弘。于我而言,参观佛教寺庙的重要兴趣点是品读各种楹联,体悟其中奥义。而开元寺山门口的一副对联,却通俗之至。联曰:“此地古称佛国,满街皆是圣人。”此联的撰者是南宋理学宗师朱熹。寥寥短语,写尽了宋朝泉州寺院众多,民风虔诚,人文昌盛之况。寺内的弘一法师纪念馆也值得一看。他出家后的最后14年是在泉州度过的,所以有人说弘一法师是泉州最美丽的人文风景。
泉州的一些历史文化街区是很有特色的。开元寺附近有一座建于上世纪30年代的西洋式钟楼,是泉州的一个标志性建筑,一边是西街,建筑看似有点破旧,但是原汁原味。往东便是东街,大多是骑楼式房子。与东街、西街十字交叉的是中山路,长达两公里多的街道两侧都是连排式骑楼建筑,大多沐浴了百年风雨。“南国多雨天,骑楼可避风。”南方城市的骑楼式建筑并不鲜见,但泉州的连排式骑楼似乎更胜一筹。不远处的涂门街是一条长约千米的古街,有着众多的“海丝”文化遗存。香火很旺的关岳庙规模宏大,十步之内竟然是清净寺,这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伊斯兰教寺。不远处则是闽南地区最大的泉州府文庙。三者比邻而居,信众和谐相处,毫无违和感。华灯初放,这些街区都成了热闹的小吃美食街,人头攒动。面线糊、土笋冻、糍粑、拳头母、烧肉粽、姜母鸭、四果汤、海蛎煎、浮粿、醋肉、满煎糕、石花膏、绵绵冰、包烧豆腐……琳琅满目,价廉物美,其中很多上过央视《舌尖上的中国》,泉州的美食文化,足以媲美全国任何城市,口味也是我们太仓人比较喜欢的。
除了泉州主城区,泉州下辖的晋江、石狮、惠安、南安、安溪、永春、德化等县市也是各领风骚,皆有好风光。这次,我只是在网上订了个一日游,去了离泉州主城最近的晋江和惠安。
泉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起点,素有“闽中桥梁甲天下,泉州桥梁甲闽中”之称。与泉州主城毗邻的晋江,坐落着名列我国古代四大名桥的洛阳桥,这是一座跨江接海的宋代石桥,全长1200米,十分壮观,被桥梁大师茅以升赞誉为“福建桥梁的状元”。由于海潮汹涌,智慧的古人采用了一种奇妙的“种蛎固基法”来加固桥基。就是在桥基上养殖牡蛎,利用牡蛎的天然特性:一个牡蛎有两个壳,繁殖能力很强,一个附在岩礁上或与其它牡蛎互相胶结,另一个分泌出一种胶汁渗透到石缝当中,犹如灌注了特殊的胶水,使得此桥异常坚固。
晋江城区的发源地叫五店市,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街市。传说唐朝时,有人在此开设5间饮食店,酒旗招风,声名远播,于是有了“五店市”之称。如今整个街区占地近130亩,错落有致地散布着明清、民国时期的一百多处历史建筑,大多是具有闽南特色的红砖古厝。光是听着蔡氏宗祠、布政衙、大夫第、石鼓庙、朝北大厝这些建筑的名称,就有厚重的历史感;而走在铺着石板的状元街、进士街、布政衙巷等古巷里,随便进到哪个大一点的宅子,都可以触摸到历史掌故的存在。
去到惠安,最想一睹服饰很特别的惠安女之芳容,遗憾的是这种传统服饰大概已经淡出日常生活了,我是没有见到。惠安旅游的另一个亮点是崇武古城,它是明朝时为抵御倭寇所建的石砌古城,曾被《国家地理杂志》评选为“中国八大最美海岸线”之一。当年戚继光屯兵在此,仅用两年时间就平定了福建倭患。如今崇武古城的海边矗立着一尊高大的戚继光戎装雕像。在此留影时,我想起了戚继光与太仓的渊源。民间传说戚继光曾在太仓指挥戚家军抗倭,而太仓大文学家王世贞与戚继光的敦厚友情史有确载。一文一武,惺惺相惜,诗词酬唱,引为知交。戚继光刚刚平定了福建倭患,就从崇武风尘仆仆来到太仓拜访王世贞。后来戚继光再度来太仓,为自己的文集请序于王世贞。顺便一提,崇武竟然是东海和南海的气象分界线,一脚踏两海,很值得打卡留影。
泉州是一座有内涵的城市,很有看头,适合慢慢逛细细品,离开泉州的前一天晚上,不经意间在一个叫小西埕的文创园墙壁上见到了白岩松的一句话:“泉州,这是你一生至少要去一次的城市!”我不由得产生共鸣,是啊!泉州,不可不来!泉州值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