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金
长久以来养成了一个习惯,空闲时喜欢翻弄那些页面泛黄的旧书,人到暮年大多有浓浓的怀旧情愫,睹物思故人,可大多物是人非。我随手拿起一本太仓《娄东文艺创刊号》,是1987年由太仓县首届文联编撰出版,距今已有34个年头了。这本《娄东文艺创刊号》与之前出版的《芳菲集》不同之处在于,前者系“文艺”,后者系“文学”。《娄东文艺》集文学、戏剧、美术、书法、摄影、篆刻于一体,以文学作品唱主角,占了一大半篇幅。而《芳菲集》则是纯文学集子。
缓缓地一页页翻阅,一篇篇作品、一个个形象,迅速映入我的眼帘,融入我的心田。尽管我退休后与文友们很少联系,但平时偶然在报刊上看到有文友的作品或消息,仍然如当年那样热情洋溢,激起由衷亢奋,大有“恍若昨日”之亲切感。
小说作者中,我对樊大为印象较深刻。他是苏州人,太仓供电系统干部,说一口稍“硬邦邦”的苏州话。他的作品大多反映供电工人的优秀事迹。应该说,他执着地写最熟悉领域的题材,走的路子完全正确。他视力极差,毅力特强,眼疾丝毫不影响他执着勤奋地写作。有人笑誉他是个“顽固不化”的痴呆子。这次刊登在“创刊号”上的《魔鬼的三角洲》,从内容到形式都有创新,在真实故事的基础上予以合情合理地“虚构”,所以故事情节非常接地气,发表后反响很好。
记得几年前,樊大为经多方打探询问,好不容易得到我的地址,专程登门造访,询问我退休后的身体情况,了解我正在做些什么,建议我出来活动活动,与文友们见见面,沟通沟通,使我感动不已,正是文友情谊重如山啊!
另一位小说作者王更红,也勾起了我深深的回忆。我与他可能在一次县文协组织的讲座中见过面,但都来去匆匆,从来没有正面单独交谈,但我知道他是浏河镇的文学作者,平时来稿虽不多,但都有一定质量。这次“创刊号”上发的小说《“呸——”》,非常够意思,主题小中见大,寓理于事,给读者“似曾相遇”之共鸣。作品婉转讽刺某领导对幼儿园孩子的三次失信,导致最后孩子以“呸——”作为回答,看似无情却有理,颇耐人寻味。
我牵挂他另有原因,就是1988年或是1987年,浏河来人告诉我,某作者因写了一篇批评某办事机关相互推诿责任的小说,被认为讽刺影射了某领导,作者因此被领导批评,勒令检查。为此事我曾向有关领导多次反映,讲明小说情节都是虚构的,不应该自作多情,“对号入座”。此事虽已过去37年了,但留下的印象很深。我想现在的写作环境比过去好多了,不会再有类似事件发生了。
我欣赏散文作家陈一凡的新作《月思》。他是江苏太仓师范的名师,可谓著作等身,与我亦师亦友。散文《月思》不仅文笔流畅隽美,而且意境深邃,十分耐读,真是宝刀不老。作者通过“月思”,婉转地倾诉在特殊年代心中伤感的嬗变,坎坷经历形成了他多愁善感的心态。散文《月思》的成功,在于摆脱了寂寞孤独的桎梏,转入乐观进取的心态,实现了心灵境界的飞跃。文中对心理活动的刻画可谓细致入微,值得学习。这篇佳作是陈一凡调离太仓后,在嘉定幼儿师范学校任校长时寄来的。
陈一凡对太仓文坛的贡献有目共睹,不仅留下了脍炙人口的散文集子《啼鹃》,而且在担任太仓县文协领导期间,邀请了散文家谢大光,小说家范小青,诗人丁芒、朱红,通俗文学作家卢群、钦志新等人,先后来太仓作文学讲座,使太仓文学作者开阔视野,活跃思路,得益匪浅。
诗歌作者中有我熟悉的朋友张炎中,他是文化馆创作组组长,县文协副理事长,后来调入文化局。他为“创刊号”奉献了诗作《绿野短笛》。在我印象中,他只写诗歌或歌词,别的体裁不去涉猎,确实心无旁骛,非常专一。《绿野短笛》有三章,诗人以独特的眼光,抒写了充满生机的秋夜、追求摆脱贫困的“蘑菇梦”、金灿灿的希望田野,纵情讴歌江南水乡的新气象、新面貌,可谓情真意切,分外动人。张炎中诗歌的特点是少而精,不寻求数量,但求质量,是一位对读者负责的严谨诗人。他的诗作《春笋》《卖洞庭红》《送你一枚雨花石》《浪把船摇啊摇》《春天,小溪边》等佳作,被选入各类文学专集。
我与他的交往是从文化馆办的《窗花》开始。记得有一段时间,他差不多每星期日上午八点光景来我家,他是到中心菜场买菜后,顺便拐过来聊聊写作,同时为他主办的《窗花》征稿。彼此交流近日写些什么,发表什么,各讲各的看法,有议论也有争论。他本来是天生大嗓门,以致我母亲以为我们在吵架。当然争论归争论,但从来不生成见,更不会耿耿于怀。每次来大约坐上一个小时,便告辞回家。
“创刊号”有唐彦写的沪剧小戏《双莲心》,引人注目。我与唐彦相识,但没有交往。他原是太仓沪剧团导演,后来调入文化馆创作组,专攻戏剧创作。《双莲心》描写了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情节委婉曲折,但入情入理。作品无情鞭挞了改革初期社会上残留的旧习俗毒瘤,对受害者寄予真切的同情。剧名《双莲心》一语双关,既是戏剧的主题,又是人物思想、故事情节发展的红线,是一部好剧本。唐彦另一个小戏剧《李家豆腐》,刊登于首届太仓文联编撰的《娄水奔流》集子。
他的戏剧作品较多,是一位才思敏捷的剧作家。在我的印象中,他创作的小戏在省、市汇演竞赛中,获奖较多。以前我去文化馆创作组联系工作时,总见到他在埋头认真写剧本,他的办公桌紧靠南面窗口,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办公室里谈话常不绝于耳,他一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管自己奋笔疾书。偶尔,摸出支香烟叼在嘴里,大口大口地抽,稍事片刻休息。
写到这里,我想不能忘记曾为“创刊号”奔忙的幕后英雄朱凤鸣,他为“创刊号”的问世贡献较大。“创刊号”没有刊登他的作品,这是他的谦虚。他经手编辑许多稿件,从不搞“特权”。他那时是县文联副秘书长,后来担任秘书长。文联的许多杂难之事,他都不厌其烦去干。那时大家还没有手机,联系很不方便。稿件没有电子档,都是作者手写稿,有的文字龙飞凤舞,难以辨认,他都能恰当地处理好,也曾经耐心地为个别作者誊写稿件。清楚地记得,他与我联系工作时,常骑着一辆“老坦克”,不辞劳苦地到太仓师范办公室与我商议,把一大叠整理得工整划一的稿件交给我,脸上流露着谦逊的笑容,语气非常柔和,给人以和蔼亲切之感。
《娄东文艺创刊号》以推出县文联各下属各文艺协会作品的方式,展示太仓县首届文联从成立以来所获得的累累硕果,表明复兴太仓文艺的春天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