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钟其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考试季，我不由想起当年飞针走线缝试卷的场景。

　　我曾多次参加中考、高考的监考工作。监考时每个考场由两名老师负责，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考试结束前五分钟，我们要提醒考生考试即将结束。待收卷铃声响起，首先要让还未交卷的学生停笔，在他们有序离场后，我便与搭档抓紧时间按试卷顺序，依次清点、整理、收齐试卷。无误后，将试卷和回收的草稿纸一并带回考务室。

　　考务室里有专门的检查人员等着，等试卷清点检查完毕，确认无误后，我和搭档就开始缝卷装订了。

　　装订桌上摆好需要用到的工具：鞋底线、大号缝衣针、锥子、夹子、胶水、小刀等。我和搭档两人配合进行装订，第一步：将已按顺序收好的试卷（一般为30张）上下左右对齐。第二步：用密封纸包住试卷。先按照试卷密封线所在位置，将密封纸对齐折出一条线来，再包试卷。密封纸上的密封线和试卷上的密封线必须对齐，以确保既密封住考生的考号、姓名，又不会封掉考生的答案。第三步：固定、扎眼。密封纸是用牛皮纸制作的，上面绘制了密封线和很多个针孔。密封纸包好试卷后，先用两三个夹子夹住固定，再用锥子按规定针孔扎眼。卷子薄时，锥子扎眼儿好扎；卷子厚时，锥子扎半天都扎不透，有时针眼会扎豁，甚至锥子也折断了，后来改进使用打孔机，情况就好多了。第四步：飞针走线。孔扎好后，将缝衣针穿上鞋底线就可以开始缝试卷了。顺着针孔上下来回走线，针线从右自左，到最左角后，再逆方向回针，直至起点，最后将预留的线头和最后一针的线头打结。此中要特别注意的是每步线都要走结实，确保即使用笔挑线，也看不到试卷上考生的姓名和考号。如果搭档是女教师，飞针走线熟门熟路，我就更省力了。

　　完成上述工作后，要在密封的牛皮纸上的规定地方填上考点名称和考场起始序号等信息内容，然后将装订好的整本试卷交考点主考检查。主考一般由考点所在学校的领导担任，检查时一张一张翻看，一旦发现装订得松垮或封掉了考生的答案等情况，立马要求返工。我在早期也有过返工经历，此时小刀上场，割断装订线，抽出残线后重新对齐装订。主考认可后发回，让我们沿着密封线贴封条，贴好后再次交给主考，他检视后认为没有问题了，就会在牛皮纸封面上签上大名，同时将试卷交给招办派来的试卷保管员。

　　据说，这缝考试卷的方法源自宋代的“糊名制度”。在两宋之交曾流传有一种说法：“唯有糊名公道在。”说的便是“糊名制度”保证了考试的公道。

　　我国的科举制度始于隋朝，在唐代基本定型。但当时在录取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行卷”和“公荐”。所谓行卷，指考生为求推荐录取而在考试前投送给达官贵人的个人诗文；所谓公荐则指公卿大臣向主考官推荐人才。这种考试制度明显对世家子弟有利，而对贫寒子弟显然不公。所以宋代就进行了改进，除了开放门户，人人都可以参考，废除举荐等之外，还在严格的考试制度上，实行了锁院制、糊名制和誊录制。锁院制是指考试前将考官和工作人员召集到贡院里面，昼夜锁闭，与外界隔绝，直到放榜才能出来。现今中考、高考的出卷教师和专家须在考试结束后才能各自回家，多少也是参考了这种做法。糊名制则是指将所有考生的姓名都糊起来，使考官们看不到考生的身份信息。这与我们缝试卷的作用相类似，所以有人认为“缝试卷”是起源于“糊名制”。誊录制，则是指由工作人员把所有考生的答卷重新誊写、抄录一遍，经过对读官、誊录官和校堪官的三道程序，确定誊录的卷子（草卷）与考生的原答卷（真卷）一致无误，再送考官评阅，目的是使考官不能认出考生笔迹。

　　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如今中考、高考都采用网上阅卷，试卷完全采用现代化手段进行处理，批阅试卷前一般要经过入库登记、扫描录入、再出库等多个环节，将考生的姓名、准考证号等表明考生身份的所有信息都进行加密处理。而在阅卷过程中，每位阅卷教师都只能看到其负责评阅的题目，既看不到其他题目，也不可能知道考生信息。如此，缝试卷遮蔽考生信息的做法也就成为了历史，但过去飞针走线装订试卷的一幕，却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让我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