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志明

　　吃面老鼠，对我们这些以米饭为主食的小孩来说，是新奇有趣的。我说的“面老鼠”不是偷油偷米的小老鼠，而是我们太仓的一种地方面食。

　　面老鼠是一款历史悠久的传统面食。清代美食家袁枚的《随园食单》中记有“面老鼠”的做法：“以热水和面，俟鸡汁滚时，以箸夹入，不分大小，加活菜心，别有风味。”随园老人谈食后感时用了“别有风味”四个字。注意，要用滚烫的鸡汁，菜心是活的，也就是刚从菜畦里割来的。

　　记得小时候吃的面老鼠，没有鸡汁，活菜心很多。母亲一手端着一大碗拌匀的面糊，另一手拿着筷子将面糊仔细拨入锅里，锅里是草绿色的菜汤，缓缓升起一股熟过头的味道。面团沉下去，忽又浮上来，母亲往锅里加了一小勺盐，好了。望着锅中忽沉忽浮的面团，真的像一只只小老鼠，有的还拖着一根小尾巴。碗里难见油星的菜汤，大大小小的面老鼠，我一下子吃了一大碗，撑个虚饱。有时，母亲还会在面汤中放入咸菜，过节时偶尔加点肉丝，那就吃得更欢了。

　　吃面老鼠的讲究，其实不在汤，而在面本身。首先，将面粉与热水混合，面糊太稠，或成团状，煮出来外熟内生；面糊太稀，不易成形，吃起来像在喝面浆。然后，用筷子将面团夹成老鼠的形状，这需要一定的技巧和耐心。不过，吃面老鼠就已经是勉强对付着过日子，哪有那么多闲情余力去讲究。

　　作为吃食，面老鼠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恶心。关于面老鼠的由来，清代文人徐珂在《清稗类钞·饮食·面老鼠》中有详细的描述。他提到，面老鼠的制作材料主要包括热水和面粉，加入滚烫的鸡汁，再用筷子夹入大小不一的面团，最后撒上新鲜的菜心。之所以称为“老鼠”，主要是因为其形态逼真，令人联想到老鼠。

　　很久不吃面老鼠，差不多快忘记了。有一次朋友聚餐，喝光了几瓶红酒，该上点心了，居然是每人一碗面老鼠。这面老鼠是从前百姓家最普通不过的食物，现在也登上了大雅之堂。我正有些纳闷。主人说：“用老母鸡汤煮的。”大家先是一惊，马上又欢呼起来，闷头紧吃。我努力去品味面老鼠的滋味，却受到了鸡汤的干扰。

　　面老鼠不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在传统节日或家庭聚餐时，面老鼠往往作为一道特别的面食被呈现，增添了节日的喜庆氛围。

　　面老鼠的历史这么悠久，我吃面老鼠的心情，也随着时代的贫富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