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曦
马伯庸是近些年比较高产的一位作家,他的《风起陇西》《长安十二时辰》《两京十五日》《显微镜下的大明》等都是脍炙人口的作品。他擅长把对历史的熟稔与对现实的关怀结合在一起,使得文笔直击人心。同样一段史料,在别人看来也许平平无奇,但马伯庸却总能发现史料当中的“稀奇”。他写的是古人,却常常让我们看到自己。
唐代诗人杜牧的诗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形象地揭露了统治阶层为了一己之欲,不惜兴师动众、劳民伤财,鞭挞和讽刺了唐玄宗和杨贵妃的骄奢淫逸。《长安的荔枝》就是以唐天宝年间为背景,通过讲述一个九品小吏李善德奉命从岭南运送新鲜荔枝到长安的经历,深入探讨了权力斗争、人性善恶以及真实自我的追求,投射出时代的现状与人心的景观。
故事的核心情节是李善德被任命为荔枝使,负责从遥远的岭南地区运送新鲜荔枝到长安城给杨贵妃食用。荔枝的保鲜时限极短,而岭南距长安五千余里,山水迢迢,这个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然而,李善德为了生存,毅然决定接受挑战。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李善德逾越了难以想象的障碍。他不仅需要解决荔枝的保鲜和运输问题,还要应对各种复杂的关系和斗争。他通过与阿僮姑娘合作,找到了运送荔枝的方法,并通过各种手段调动大量人力物力来完成任务。在任务即将完成时,因为对百姓为了运送荔枝而遭受的苦难感同身受,他决定顶撞官员并为民生疾呼。最终,他并未因成功运送荔枝而得到封赏,反而被发配岭南。
除了主线故事,小说还通过描绘李善德的内心世界和与其他角色的互动,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多面。他与其他角色的关系也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复杂情感,包括友情、背叛和牺牲等。作者以一个九品小吏的视角,将自己的想象信马由缰地释放。通过对史料和细节的孜孜追求,于细微处捕捉推演,终于将一段冷漠干瘪的历史填至血肉丰满呈现给读者。
有人说《长安的荔枝》写的是一个卑微的“社畜”拼尽全力上岸的故事。在这本书里,我首先看到的是李善德出色的个人能力:对本职工作以及推演的精通,对保鲜方法及地理位置的熟悉,将工程任务细化到各个环节的能力,面对杨国忠时的临危不乱、逻辑清晰。具备了这些能力,他才有可能跨越五千里,把新鲜荔枝运到长安。在古代,完不成任务有小命不保的风险;在现代,完不成上司交待的任务也有丢工作的风险。因此,许多职场打工人在“躺”和“卷”之间会选择后者,拒绝“躺平”,争做“卷王”,不断提升个人能力,保证自己能够在一份工作、一个项目和一个团队中出色完成任务。
在这本书里,我还看到了李善德身上闪耀着的人性光辉。很多人会在职场的磨砺中渐渐迷失自己,或许他们的良心会痛,但仍然选择了麻木不仁和随波逐流。但也有很多人冲破世俗,坚守正道。本书的主人公李善德就人如其名,始终坚持着善良的品质与道德的操守。虽然一路被设计欺负,李善德也没有想着报复,只是一心扑在荔枝转运的事情上。对胡商苏谅、对种荔枝的阿僮和峒人们、对地位低贱的林邑奴,李善德都以诚相待,由此结下的朴素情谊成为荔枝转运不可或缺的助力。他这样一个老实甚至木讷的人,却在重重困境下破局突围,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善”和“德”是他最大的依仗。
这是一部满含悲悯的小说。感谢作者用细致鲜活的文字讲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让我们看到漫漫历史长河中无人关注却栩栩如生的小人物。渺小如你我,但我们都能活成李善德,保持赤诚的本心,以良善的品德和踏实的脚步行走在天地间,“就算失败,我也要知道我倒在距离终点多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