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济麟
我站在观景平台上,不远处的草甸子上架着几个用蒙文和汉字书写的大字:蒙兀室韦。再远一点,一条小河平缓地流淌着,这就是额尔古纳河。
先介绍蒙兀室韦。蒙兀即为蒙古,室韦是公元6到12世纪活跃于我国东北的古代民族之一。蒙兀室韦被看作是蒙古族的发祥地,现在是地处内蒙古最北、中俄边陲的一个小镇。额尔古纳河在小镇北面静静地流过。额尔古纳河是黑龙江正源,河面不宽,现在是中俄两国的界河。河的左岸归俄罗斯,右岸为中国的领土。
额尔古纳河本来是中国的内陆河,公元16世纪末,俄罗斯南侵,康熙皇帝1689年与俄罗斯签订《尼布楚条约》,割地求和。条约规定:以额尔古纳河为界,南属中国,北属俄国。
昨晚到蒙兀室韦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室韦小镇的夜晚灯火通明,在黑漆漆的夜里,闪烁的霓虹灯格外耀眼。俄式风格的店铺,勾勒出浓烈的异国情调。满街都是游客,来自大江南北。我们走进一家餐馆,导游事先给我们打过预防针:室韦的食宿价格很高,因为夏季是旅游旺季,赚钱就靠这短短的三个月。我们简单地点了一碗牛肉羹,就着俄式大列巴,权当晚餐了。因为中午吃的羊蝎子,还没消化。
河的对岸也躺着一个小村镇。和这边游客来来去去不同,对岸的房子大都是青色砖瓦的平房,还算齐整,但是看不到人。不像这边,到处是一拨一拨的游人。中国人喜欢热闹、喜欢喧哗,而对岸却是安静的,悄无声息。一河之隔,差异却很大。不知道对岸的生活是怎样的。也许俄罗斯地广人稀,旅游业不及这边兴旺?也许他们根本不屑发展边境旅游?
一条边防公路紧傍着额尔古纳河一路延伸。河边扎着铁丝网,警告人们不可越河。额尔古纳河有时离我们近,有时离我们远。近的时候河面就宽阔起来,远的时候则瘦成了一条线。河边是草地、白桦树林或麦田。草地一望无际,和蓝天白云连成一片。成群的牛羊、马儿在草地上悠闲地啃着青草。悠然自得的牛儿时不时堵在公路上,挡着我们的车,旁若无人,漫不经心。树林不时从车窗外闪过,主要是白桦树林,也有松树林。树林的颜色深,和草地混杂成深深浅浅的绿。麦田大片大片的,是附近农场种的。立秋刚过,江南还处在秋老虎的暑热之中,这里的麦子已经黄了,不久就可以收割。河水在前面突然拐了个弯,青蓝色的河水和深绿色的树林、浅绿色的草原、微黄的麦田,形成一幅色彩斑斓的图画。
这就是芳草碧连天的呼伦贝尔大草原。空旷,辽阔,远离了繁杂的生活琐事,忘却了人间的各种忧扰,心也变得纯净和开阔起来。
满洲里是我们这次旅行的终点。满洲里号称“鸡鸣三国”,它西邻蒙古国,北接俄罗斯,是中国最大的陆运口岸城市。满洲里已有百年历史,1901年因东清铁路的修建而得名“满洲里亚”(俄语),音译成汉语变成了“满洲里”。东清铁路也就是所谓的中东铁路,它的修建又见证了沙俄在中国的扩张。瑷珲条约签订后,俄罗斯计划修建从人口稠密的西部到远东的西伯利亚铁路。1897年动工,1903年通车运行。东清铁路以哈尔滨为中心,西至满洲里,南至大连,沙俄独揽经营大权。1929年,张学良曾为收回中东铁路的管辖权,与当时的苏联爆发战争,最终以失败告终。
满洲里大街上有许多俄国人,不知道他们是做生意,还是定居在这里?城市的建筑也大都是俄罗斯风格,还有所谓的木刻楞房。木刻楞房是用木头和手斧刻出来的,有棱有角,据说冬暖夏凉。我们在蒙兀室韦住的就是木刻楞房,由于只住了一个晚上,也没能体会出它的什么好处。满洲里最有名的标志性建筑是套娃广场,小楼房的圆顶上竖着一个十字架,圆拱门型的窗户,外墙漆成十分艳丽的红色或蓝色。我们对套娃不感兴趣,转身去了满洲里国门。门口是两幢相连的乳白色的楼,形似“门”。进门的一块界碑上醒目地写着“中国”两个红色大字,上端是国徽。进国门参观是要门票的。上了楼可以看到俄罗斯纵横交错的铁轨,还有楼房和工厂,但没见人影。满洲里有许多店铺出售俄罗斯商品,大致以食品为主,有巧克力、大列巴、牛肠、酒,以及套娃、军用望远镜等等,还有做工粗糙的俄罗斯玉器。
迟子建写过一部长篇《额尔古纳河右岸》,描写生存在额尔古纳河右岸的一支游猎民族鄂温克人百年沧桑历史。书里有段经典的话:“没有路的时候,我们会迷路;路多了的时候,我们也会迷路,因为我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但愿左岸和右岸的人们,都不会因路的选择而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