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蕊

　　我的故乡，在豫西南。多数的时候，家乡都是少雨干燥的，也因此，那里不像江南一样河道密布，总是要隔很远才会有一条河流。但我自小生活的那个村庄，却刚巧坐落在一条宽阔的河流边上。旱季的时候，河道几乎断流；到了汛期，汹涌的河水裹挟着泥沙滚滚而下，黄褐色的河面上漂着米白色的泡沫，还有上游冲积下来的木头、西瓜，以及折断了的树木枝叶，那场面，就有些壮观了。

　　工作后，偶然的机缘，我被调派到太仓工作。相处日久，我喜欢上了这座江南小城，也终于下定决心，结束漂泊的生活，在这里安了家。选房的时候，我和先生看来看去，最终选择了滨河公园边上的一个小区。每天下班后，出门走几步，就到了新浏河岸边。傍晚时分，河畔两边的白色圆球灯柔柔地亮起，倒映在河水中，随着水波荡漾，别有一番风味。

　　除了家门口的这条河，太仓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河流。从家里到单位，不到三公里的路程，就有三条小河道。每天，我都会走过这三条河道的桥梁，体会平常生活的烟火气。

　　第一座桥梁的桥头，有一家早点铺，里面卖馒头、包子、烧饼、油条、茶叶蛋、豆奶、牛奶。开店的是一对夫妻，很有点北方人朴实的味道。我偶尔会在他们家买点包子或者馒头，吃起来感觉一般，却有家的味道。

　　第二座桥梁的桥头，在紧贴着河床的一丛灌木间，冬季的时候，会腾腾地冒出一股股白乎乎的水雾。我儿子对此处颇有兴致，有几次路过时，总是问东问西，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冒白烟、这烟又是从哪里来。但我似乎不曾给过他满意的答复，所以他就总还是问。而我，的确不知这白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能猜测着这是某一个热气管道的出口。

　　第三座桥梁，桥面是宽阔的马路，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沿着这条河道，一直往南，再有不到两公里，便会汇入新浏河。过了新浏河，河道也并没有被打断，而是继续再向南延伸。我的父母在新浏河南岸住时，曾在这条延伸过去的河道之畔布网捕鱼。对于逮鱼这件事，父亲有一种天生的热爱，从孩童时期到子孙绕膝，这一直是他最钟爱的一项娱乐活动。江南密布的河流，成群的鱼虾，为他的爱好提供了便利。去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我曾带着儿子沿河而上，去看他逮鱼。河道两旁，是几百亩的花田。那时节花草繁盛，有一人多那么深。我带着儿子，沿着河边潮湿的小路向父亲走去，身旁绿的叶、粉的白的黄的红的花，扑面擦身而过。那天，父亲逮了几十尾小鱼，晚上回去后，母亲拾掇干净了，煎了来吃，脆黄焦嫩。

　　如今，弟弟一家也在太仓安了家，我周末回娘家时，免不了也总要走过几道桥梁。从故乡到太仓，我总是与河流为伴，似乎这里面总有着特殊的缘分。然而当我细细思量之后，终于明白，我和这河流的缘分，原来是一种不断延续下来的选择。我的祖先因为喜欢故乡的那条河，所以选择沿河而居；我喜欢江南的河流，所以选择现在的住所。就像我喜欢太仓这座城，所以在辗转半个中国之后，选择在此地安家落户。

　　河流一直在这里，城也一直在这里，我和它们的缘分，源于我自己的选择。我来了，它们等到了我，于是我们的缘分，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