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亮

　　外婆最后还是离开了我们，在牛年的春节来临之前。

　　外婆是解放后湖北老家县城里的第一个女师范生，在县里中学教了一辈子书，育人无数。县城里的老一辈人，都以家中子女能挤进外婆带的班里读书为荣。一直到退休多年以后，外婆上街买菜，还有许多似曾相识的人恭恭敬敬地向她打一声招呼：“老师，您好！”

　　去年春节前夕，我的家乡遭受了新冠病毒的肆虐。85岁的外婆和所有的人一样，自行在家中隔离，全靠我姨和舅舅照顾。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我，因为过年期间电力调控中心值班，放弃了原本准备回老家过年的打算。

　　我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我跟外婆视频聊天，她却显得很淡定从容。她说，自己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事情都见过。天大的事情有国家和政府扛着呢，让我好好工作就行。

　　我第一个报名参加了电力调控中心的封闭值班，每天值守在调控台上，时刻关注着电网的实时信息和抗疫重点用户的保电情况。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保证电网安全，就是为抗疫作贡献。早一天抗疫胜利，外婆她们就早一天解除隔离。

　　四月初，抗疫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我们解除了封闭值班，外婆也解除了居家隔离。外婆笑着对我说，等天气暖和了，她腿脚好点了，再到太仓来，让我开车带她出去玩。

　　然而，外婆却没有过来。

　　到了秋天，外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母亲回老家照顾外婆，忙前忙后尽心尽力，偶尔跟我打电话，却只是叹气。

　　我跟外婆视频聊天，陪她闲聊家常解闷。我说：“我请假回来看看你吧。”外婆说：“不用啦，有你妈在这边照顾我就够了，你过来也帮不了什么忙。你平时工作忙，下班回家还要操心孩子。你能陪我聊聊天，我已经很知足了。”

　　春节前夕，我突然接到噩耗，外婆走了。我在无人的房间里放声痛哭，不能自已。我想赶回去奔丧，母亲说：“不用了，现在很多地方又出现了疫情。你工作岗位重要，就不要回来了吧。外婆泉下有知，会理解你的。”

　　大年三十早上，姨按照老家的规矩，去外婆坟前祭拜，也替我们这些在外地的子女磕了头。往年的除夕夜，我们这些小辈都会轮流打电话给外婆拜年，今年的电话却打不出去了。

　　我只能点燃一束清香，在心中默默祷祝外婆在天堂安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