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

　　早上，还没起床，三妹发来短信，祝我生日快乐。我真正的生日，估计只有我和母亲记得。因为是农历，但又以公历的形式登记在身份证上，由于我一从不认公历，二从不在意生日，所以，家人就更搞不清、记不住，也因此，成年后，从没正式庆祝过生日。三妹前几天打电话问，我以为是祭奠母亲用的，就如实告之，也没当回事。

　　今天是农历十一月初八？随手查了下手机上的日历，没错。二○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星期二，是农历庚子年十一月初八。儿的生日，娘的受难日。到了生日，怎能不想起母亲？可是，母亲，这个世上跟我最最亲的人再也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了，我再也没妈叫了，瞬间，泪流满面，难以自已。

　　生日，除了这次三妹的祝福，我的记忆里只有母亲。母亲的祝福是无声的，但又是最贴心、最实惠、最让我难忘的。童年时期，物资匮乏，生活艰难。对于生日，就在我从没当回事，即使记得，也从不会有什么想望的情况下，冷不丁地，母亲会悄悄塞给我一个煮熟的鸡蛋，一只不知哪里弄来的鸡腿，并暗示我一人快吃，不要声张。虽然由于日子的艰难，这样的次数并不多，但就是这仅有的几次，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成了我生日温馨记忆的唯一。也就是这几次，让我知道了，生日是可以庆祝的，是可以理直气壮地比平时吃好点、放松点的。

　　我一直想不明白，那时，母亲应该还很年轻，可我怎么就没有好好看看母亲，把母亲的影像牢牢记住？以至于现在想起母亲，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我又不由暗想，这么多子女，那么困乏劳累，养家糊口的压力那么大，虽然也识些字，但生活中几乎不用笔，不写字的她怎么会记住我的生日？所有儿女的生日她都记得吗？到了我的生日，面对一贫如洗的家，不知母亲当时又在想些什么？一个鸡蛋，一只鸡腿，哪里来的？绞尽脑汁，偷偷藏藏，为了给儿子一个慰籍，一个惊喜，母亲又作了多少难？费了多少神？她自己一年也吃不了几口肉、几个鸡蛋，给我，她自己呢？

　　庚子年九月十三，我一直以为，对我来说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没有准备的，很残酷的，遽然就到了眼前，一生受尽苦难，经历了痛失亲人，经历了病痛折磨，经历了贫穷困苦的妈妈走了。

　　母亲走了，人世间那个唯一记得我生日，把我放在心上，在我童年时，用胜过磨盘大的蛋糕、胜过一桌满汉全席的礼物为我庆生的人永远地走了……

　　农历十一月初八，我的生日，心空落落的。在家里，在办公室，在车里，背过人，我的泪总是止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