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绮雯

　　外婆家门前，有一棵历经风霜的老柿子树，从记事起就生长在院落的一角，没有刻意照顾和栽培，却也枝繁叶茂。霜降后，灯笼般的柿子就挂满树梢，分外俏丽惹眼。唐代诗人刘禹锡在《咏红柿子》一诗中写下了“晓连星影出，晚带日光悬”的诗句，歌颂柿子之美。那一个个鲜艳的柿子灿烂得像一颗颗小太阳，照亮了老屋的旧瓦，也照亮了我年少的心。

　　俗话说“霜降摘柿子，立冬打软枣”，在柿子尚且硬实的时候，就要尽快摘下，不然就会引来雀鸟。外婆手拿长长的竹竿，竹竿顶部套着一圈铁丝，这是摘柿子的“秘密武器”，往快成熟的柿子上一套，拧动竹竿，柿子便应声落下。树下的我早早地把衣服铺开，迎接这份大自然的馈赠。摘下来的柿子被一颗颗装进竹筐，不一会儿，硬邦邦红彤彤的柿子就层层叠叠地摞满了，浓缩成一团团浓烈炽热的色彩，满溢着丰收的喜悦。

　　柿子摘完后一般不直接吃，需要放在缸中存放一个星期左右，再拿出来吃就是沁入肺腑的香甜。掀开薄薄的皮，就是果冻状晶莹剔透的柿子肉，在当时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甜品。柿子还可以做成柿饼，外婆做的柿饼甜而不腻、香气扑鼻。首先选取色泽金黄、萼尖薄黄的柿子，用刨刀细致地削去外层表皮，保留靠近柿子萼盘与果梗的梗皮，然后将刨净外皮的柿果摊放在院子里，使柿饼析出白霜即可。柿饼制作完成后可以保存半年之久，这份甜蜜仿佛被时间温柔地封存起来，以便随时随地都能品尝到甜津津的味道。

　　每当柿子落地，就是冬天到来的日子，老柿子树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缓缓地、庄重地卸下了一年的繁华与忙碌。它的枝叶由翠绿转为枯黄，最终轻轻飘落，铺满了树下的土地，滋养着又一轮秋去冬来的岁月。

　　有一年冬天，天气特别寒冷，太仓迎来了一场久违的大雪。在南方，雪是冬日的奇迹，它不像北方的雪那样频繁而壮观，因其难得而更加珍贵。片片雪花轻轻飘落，整棵柿子树都被白雪装点，遒曲的枝干犹如披上了一层细腻的银色薄纱，变得宁静而神秘。

　　年岁更迭，野生的老柿子树已被更替，那些红澄澄沉甸甸的柿子，曾是我乡村风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只能在记忆中寻觅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