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蓉娥

　　进入五月，院子里鸟儿多了不少，或在林中穿梭，或在草坪上驻足观望，我每天清晨都在叽叽喳喳的鸟鸣中醒来。翌日晨起，踱步至后院，忽见一棵野桑树遮天蔽日，树上挂着一颗颗紫得发亮的桑葚，引来好多鸟儿啄食。

　　十多年前，在城郊一隅，租得良田数十亩，种植林木。有小院一幢，前院用来喝茶、读书、赏花，后院养羊、养鸡、种植果蔬。依稀记得，在后院西北角有一棵手指粗的小桑树，当初干活的工人挥动砍刀的瞬间，我大喝一声：刀下留树！工人说这是野生的桑树，没有商品价值，还说桑树的“桑”与“丧”谐音，口彩不好，江南人家宅前屋后都不种这个树。我则是听过一个传说，朱元璋在被官兵追捕的危难时刻，吃了一棵桑树上的桑葚，恢复了体力。后来，朱元璋成为皇帝后，为了报答桑葚的救命之恩，派遣钦差大臣去封那棵桑树为“树中之王”。不管是风儿飘来的，还是鸟儿衔来的种子，也不管吉祥与否，既然在我家小院生根发芽，也是有缘，就留着吧。

　　保留这棵桑树，也是因为一种紫色的情愫。记得在老家宋家桥，有一户独门独院的王姓人家，他家西北角有一棵大桑树，高十多米，直径四十厘米有余，树干挺拔，树枝柔软飘逸。它的果和叶，一直是童年小伙伴们觊觎的目标。

　　一到五月，桑葚红了紫了，小伙伴们趁主人忙农活的当口，溜到桑树下。几个男生猴似的一骨碌爬上树，在树上边采边吃，我和小芳、小英在树下仰望，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等不及男生下树分享果实，就在树下捡掉落下来的果子吃。等打着饱嗝诚惶诚恐地回家，母亲看到我，除了口角和手，衬衣口袋也是紫色的，不难猜到我干啥去了，免不了一顿训斥。

　　有一天放学回家，弟弟把我拽到灶间，拿出一角旧报纸，上面沾着几十个小黑点，神秘地说：“瞧，这是蚕卵。”弟弟把蚕卵放在火柴盒里，为了透气，让我用缝衣针在火柴盒上戳了几个小孔。几天后，这些小黑点变成了像小蚂蚁似的幼蚕，令我喜出望外。随着这群幼蚕的到来，我俩隔三差五就去王家宅院，采一些桑叶回来。我们把桑叶和幼蚕轻轻地一起放入竹匾中，每天放学回家，书包一扔，我俩便挤在一起，看蚕宝宝吃了没有，长大了没有。蚕宝宝吃桑叶是小心翼翼的，它们先在叶面上观察一圈，然后选择在叶子边缘或是破损处入口。这小不点看起来很小，蚕食的声音却不小，“沙沙沙”“沙沙沙”，在简陋的居室里，显得那么优美而动听！

　　光阴荏苒，沧海桑田。后院当年的小桑苗，凭着顽强的生命力已长成参天大树。野桑树在四季的轮回中，自顾自地展示着它独特的魅力。倚靠在野桑树下，我感慨万千，童年简单纯粹的快乐，是那么的悠长而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