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金
老一辈太仓城厢镇百姓,对新仓街62号还记忆犹新,可能因为它所历经的沧桑之变,比其它地方更繁复跌宕。实事求是地说,把它定义为文物古迹并不过分,但是细加考量,觉得仍意犹未尽,涵盖不足。
那么,它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不妨容笔者逐渐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溯源到1949年之前,那时还没有城厢镇新仓街62号这个名称,这里是闻名遐迩的蒋家花园,历史上亦称蒋园、逸园,是清代道光年间皖籍盐贾蒋省斋留给太仓的杰作,整体占地面积约六十亩。其规模格局略小于玲珑剔透的苏州名园拙政园,差别在于蒋家花园是典型的住宅式私家花园,住宅占据很大一部分面积,所以主人对花园部分的设计规划,远不如拙政园那样精致考究。尽管如此,它在太仓诸多园林中,仍算得上一骑绝尘,独占鳌头。
我依稀记得,太仓刚解放时,我和邻居小伙伴常去蒋园游玩,在假山丛中窜来窜去,东藏西躲,玩捉迷藏游戏;翻动瓦砾堆,寻觅骁勇好斗的蟋蟀,逮住后放入瓦盆,观看斗蟋蟀;在矮树林里抓蚧铃子,装入火柴盒,聆听带有磁性的吟唱;在池塘边,看黑乎乎滑腻腻的小蝌蚪成群结队地游来涌去,感觉乐趣无穷,妙不可言。虽然当时的蒋园已经颓靡败落,却正是孩子们心目中不可多得的乐园。
从地理位置上看,蒋家花园的南面紧临城厢镇新仓街(现为新华路),门牌为62号;北面则面对公园路(现为县府西街),门牌为39号,斜对面便是太仓公园(现为弇山园),毫无疑问,这个地段是城厢镇最为热闹繁华的中心区域,能在这里建造偌大一个私家花园,没有背景和经济实力是绝对不成的。
蒋家花园整体规划布局,大体是南面为住宅,占了约六成,北面为花园。显然,园主人的初衷以住宅为主,花园为辅。试想,蒋氏家族生活在这里,其乐融融,舒服惬意,足以让时人艳羡不已。
然而,对老百姓而言,蒋家花园是深宅大院,神秘莫测,高不可攀,可望而不可即。
时序步入1949年以后,太仓县人民政府依法将蒋家花园收归为国有资产,由县政府的房管部门接手管理。考虑到那时候太仓还没有一家公立医院,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老百姓的医疗问题。县政府想人民之想,急人民之急,于是顺应民意,把蒋家花园西北部分改造调整成太仓县人民医院(现市一院)的最初院址。虽然医院面积不算大,设施也简陋,但是初步解决了缺医少药的燃眉之急。几年之后,由于业务量不断扩大,现有房屋设施不敷使用,原地又缺乏拓展空间,怎么办?尽管当时正百废俱兴,县财政在缺乏资金的情况下,硬是把医院搬迁至新仓街张溥故居的西隔壁。这样,医院总算有了像模像样的门诊大楼,添置了影像设施,增加了科室。值得一提的是,终于可以收纳住院病人,用不着动辄去上海、苏州,方便多了。
南面部分的蒋园,面临新仓街,经城厢镇政府修葺并改造后,划拨城厢卫生院(今中医院前身)使用。若干年后,同样因原址缺乏拓展空间,无法满足医院需要,于是搬迁到城厢镇人民南路新址,更名为太仓县中医院,又名太仓第二人民医院。
从花园到乐园,从乐园到医院,蒋家花园脱胎换骨,华丽转身,成为救死扶伤的场所,开始为老百姓效劳了。
两所医院搬迁后,新仓街62号并没有闲置,一度成为太仓县政府的会所,那时召开各种重要会议,很多就安排在这里。一招二招适宜接待几百上千人的大型会议,那么一二百人的中小型会议就非常适合新仓街62号。那时候常常可以看见农村干部乘长途汽车,背着铺盖,气喘吁吁地从西门汽车站经西门街进城。参会者在会议之余,三五成群,在大街上悠闲散步;在致和塘畔,观看穿梭不息的船只,围观各地土特产;在沿街小酒店里,边看街上来往人流,边小酌几杯。这些,为城厢镇街市平添了几许热闹繁荣的气氛。
这时的新仓街62号,在老百姓眼中已不再陌生,不再高不可攀,而觉得和蔼可亲,愿意贴近它,融为一体。
动乱期间,造反派把新仓街62号视作象征封资修的“四旧”,肆意乱砸破坏,十分可惜!
1976年,举国上下拨乱反正,正本清源,革故鼎新。值得庆贺的是,从此新仓街62号重获新生,又回到了党和人民的怀抱。
之后,新仓街62号挂牌中共太仓县委党校,极大地提高了它的声望和地位。党校还利用原蒋家花园北面的房产资源,开办了金太仓宾馆,对社会开放,既满足百姓需要,同时让闲置资产产生效益,一举两得。
后来,为了满足进一步发展的需要,党校搬迁到了科教新城的子冈路新址。
至于留下来的新仓街62号,则已涅槃重生,其西北部分成为太仓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职工住宅,其余部分成为商品房,真正做到了物尽其用,实现了它应有的价值。
至此,历史上的蒋家花园,业已寿终正寝,画上了句号。现实中的新仓街62号,则顺理成章回归百姓。在这演绎发展的过程中,历经百年,蜕变五次。任何事物都有盛衰兴替,应该认为,回归市井,是新仓街62号最精彩的结局。
如今再回味新仓街62号的故事,曾经的蒋园,曾经的乐园,曾经的医院,曾经的会所,曾经的党校,可谓五味杂陈,感慨万千,足以让太仓百姓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