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周刊·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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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奚旭初长篇小说新作《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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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8月06日 星期五 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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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父辈与家乡的深情致敬
——读奚旭初长篇小说新作《信仰》

  

  

  

  

  □茅震宇

  

  说实话,当得知奚旭初又出了部长篇小说《信仰》时,我是有点暗暗吃惊的。因为我们平时常有联系,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地突然推出个重磅作品。不过,这也在我意料之中,因为虚怀若谷的旭初总是这样低调的,他拿了省里市里的大奖也不张扬。而且,这属于情理之中的事,他是个小说高手,中长篇更是他的强项。

  读罢《信仰》,我很想知道关于这部小说的创作情况,但他没附后记,我就根据我对作者的了解,揣摩起来,并忍不住把所思所想记下来,准备与作者、读者交流一下我的读后感。

  

  笔下故土情,满纸乡音亲

  

  

  翻开小说,浓浓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首先让读者俯看一幅长江地图,从源头一直来到入海口的太仓,一拐就进入了璜泾镇。时间的切入点定在1937年11月侵华日军在七丫口登岸。了解地方历史的读者都知道,地点、事件都是真实的。这也就像将读者带入了历史博物馆,在声光电组成的时空隧道里,身临其境地回看当年的那一幕幕场景。接下来具体的人和事当然是虚构的:西市梢长生堂中药店的赵启被日本人杀害,16岁的儿子赵铎提刀为父报仇,又投身抗日队伍。后来赵铎妻子在芦花丛中生下儿子后去世,赵铎又在战争中牺牲。渔民韩伟才收养了烈士遗孤并给孩子取名韩芦生,在芦生参军入伍时,韩伟才叮嘱芦生一定要回来建设家乡。芦生成为一名正营职干部,美丽的济南女教师肖紫枫成了他的未婚妻,当局长的准岳父又准备给芦生安排一个好工作。这个矛盾设计是引人入胜的,一开始就牢牢抓住了读者。正是太仓特有的江南风情,尤其是作者特意浓墨重彩描绘的璜泾古镇风韵和浓浓的乡情亲情,犹豫再三的紫枫最终愿意跟随芦生来到璜泾。

  韩伟才与林月娥摇着小划子船穿行过璜泾镇上那一座座石桥,行进在荡茜河碧波之中,岸上的景、韩伟才夫妻唱的歌(采桑歌、摇船山歌)都是我们所熟悉的。芦花村虽然是虚构的,但却又是那时众多沿江村落的缩影。除了地名、建筑、山歌等明显的地方标志外,称父亲为爹爹,称母亲为姆妈,称外婆为好婆,还有鲚鱼饼、老白酒、芦粟、糖水鸡蛋,都是很太仓很璜泾的。养蚌育珠、芦席编织、蒲包手袋、蟹苗养殖也都是太仓沿江地区过去很常见的副业,后来芦花村办起的衬衫厂、做电视机壳的塑料制品厂,又都是在本地有原型的,这些事物不少已在时代变迁中烟消云散了,能在小说里重温一下,不仅有往事如烟的感慨,更有许多与此相关的故事浮现眼前,升起对家乡的情感温度。

  上了年纪的人都容易怀旧和动情,在看到苏州知青相隔四十年重回芦花村一节,我也有了代入感,自然而然地随着书中人物将眼前的美好与昔日战天斗地情景做了重叠对照,眼睛禁不住湿润了。我在想,那些曾经在璜泾和长江林场插队落户过的老知青们,读到这里,一定会比我更有一番感慨吧。

  记燃情岁月,让时光不老

  小说中除了多次写到太仓地区的民歌外,还有几处写出了当时的“流行歌曲”:现代京剧样板戏选段《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上海方言小组唱《社员挑河泥》《六样机》等。几十年过去了,只要一听到那旋律,甚至一提到那些唱词,耳旁就又回响起那当年听得起老茧的声音,还会情不自禁地跟着哼起来。这不是怀念,而是付出了激情、热血、汗水后刻骨铭心的记忆。虽然那个特殊年代我们并不希望重来,但毕竟一两代人的青春年华、燃情岁月都被融化在里面,怎么能说抹去就抹去了呢。

  在奚旭初作品中已出现过多位有知青背景的人物,这肯定就是生活积淀在笔下的自然生成。曾听一位见证过奚旭初插队落户的前辈说过,吸烟(工间歇息)时社员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而旭初却不是看书就是若有所思地坐着,大家好奇这个小伙子怎么这么文静,后来才知道他当时可能已在默默地观察或构思。这回在《信仰》中,出现了知青的群像,仅苏州知青就有40位,有名有姓并着墨较多的有8位,其中潘羽洁更是倾力塑造的一位知青代表,用当年的话可能叫“铁姑娘”,用现在的话能称为“女汉子”,但作家却都没有动用这两种概念,而是用她与同为苏州知青的廖志飞的恋爱生子,后又与村书记韩芦生重组家庭的情爱纠葛,特别是她一次次放弃回城、提干、调动,扎根农村、坚守芦花村的执着,与韩芦生等一班人为改变芦花村贫穷落后面貌、帮助村民脱贫致富的桩桩件件,成功地让这位女性形象丰满生动了起来。这一定是作者长期观察生活,杂揉了许多个他所熟悉的“插友”而塑造的。

  我猜想,当年旭初坐在田埂上静静地看着社员们时,心底可能已默默许下了誓言,一定要将这段生活写出来。在酝酿了四十多年后,他终于让时光倒流重现青春,也让当年的伙伴们重新聚集,这也许就是文学创作所特有的权利和收获。

  时空在转换,虚实有相间

  美术上有超写实油画,能将所画的东西纤毫毕现,比照片还要细腻立体,比如一幅少女的油画,身上的毛衣每根毛线都丝丝清晰,让你忍不住想伸手触碰一下是否是真人坐在那里。还有一种立体画,在树杆上画个树洞,洞中探出一个小鸟的脑袋,你就真的会伸手去抓鸟。小说竟也能写到这个程度,让人不得不把虚构的故事当真,忍不住去寻找原型甚至对号入座。

  《信仰》中涉及到太仓、璜泾、沙溪的许多地方都是写实的,连东郊革命公墓、璜泾中学和西塔、荡茜河等全都是真实的,甚至第一招待所内的九曲桥、六角亭、银杏树及其方位也全都是实实在在的,出第一招待所往西300米就是县政府,也一点不虚。引子部分还借用《太仓县志》的记载来介绍太仓,似乎是在引经据典,实际上就是一开头就让你产生真实感。而故事发生的核心地芦花村则是虚构的,村里伸向长江的半岛芦花岛当然在现实中也不存在,但通过作家的描写,我们又不得不认可它们的存在。这就是小说的魅力和成功。

  在太仓和周边有不少像长江村和李良宝、李洪耀,永联村和吴栋材、吴惠芳,华西村和吴仁宝、吴协恩等一大批父子接力的致富带头人,芦花村和韩伟才、韩芦生父子身上就有这些影子。小说尾声处韩芦生一句“富不是天生,穷不会生根”也是似曾相识,常熟蒋巷村老书记常德盛就说过类似的豪言壮语。鲁迅先生说“人物的模特儿也一样,没有专用过一个人,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常人拿着相机只会拍照,拍什么是什么,而摄影家拍出来的叫艺术作品,照片上有光影构图的艺术和思想蕴意。

  当然,小说就是小说,如果把《信仰》当成纪实文学来读,那就反倒有损作品的艺术魅力。小说就妙在虚实结合、真真假假,这部小说最让我折服的也就是这点。纵观小说的结构、叙述手法,我边读边忍不住地叹服:旭初越写越老到了!这老到不只体现在时空上的纵横自如,也体现在写法上。第一人称加第三人称交替使用,让时空交错变幻莫测,而作者从容不迫地掌握着主次旋律和节奏,说明作者已把长篇小说谋篇布局的技巧玩得十分娴熟。“我”的叙述是串联全篇的纲目,有点像影视中的旁白,画外音起着提纲挈领的作用,又增添了作品真实感。从写作角度来说,需要在两个叙述角色来回跳跃,这比一般的写作要有更清的思路和把控能力。比如,在“我”的父母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上,作者就布下了一个谜局,吊足了读者胃口。开始会想当然地以为是韩芦生与肖紫枫这对“神仙眷侣”,后来作者又透露说潘羽洁才是“我”的亲妈,在让人感叹造化弄人的同时,又再次想当然地认为韩芦生该是亲爸了吧,却想不到又杀出个廖志飞才是亲生父亲,到后来又峰回路转,城乡差别让潘廖劳燕分飞,而志同道合又让潘韩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说中细节描写也是作家功力的反映。赤脚医生陆为民看上漂亮的苏州知青王兰兰,因为心中“有鬼”,所以给王兰兰看病时连看都不敢看她,而对陆为民也有点意思的王兰兰还故意要求听心脏,结果她听到的咚咚直响的是陆为民的心跳。这活灵活现怀春少男少女的情态,我猜在现实中一定发生过,只不知是作家听说的,还是亲身经历的。马刚马强兄弟在街上贩卖蒲包手袋被工商管理人员诓骗进去并处罚,这样的事今天看来不可思议,但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代却是“正常”不过的事,作为过来人都曾耳闻目睹过。还有,潘羽洁入党政审中发现她父亲的表妹嫁给了国民党的一个团长,又去了台湾,这让入党心切又十分要强的潘羽洁倍受打击。这个情节在当年屡见不鲜,不少好人因此而蒙冤受挫。这些细节也使小说的真实感倍增。

  树人格丰碑,铸信念灵魂

  奚旭初下过乡插过队,回城后进过厂,又接受了高等教育,还当过检察官、外经委干部,主持过地方史志工作,在文联又分管文学、主编杂志,这样丰富的经历是让人羡慕的,难怪他能写出各种各样的故事、塑造出各种各样的人物。《信仰》中,从县乡村各级干部,到村民、知青、老师、外商、商场经理等,各色人等多而复杂,还各有个性。我还发现,全书几乎没有一个坏透的人,即便像卞如俊这样一位最后因受贿犯罪的人,也没有将他写成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的坏人。在路遥110万字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中的几百个人物中,也找不到一个坏透的人,这种摒弃脸谱化简单化的做法,也体现出作者世界观价值观上更高的认识和格局。

  韩芦生对爱情的执着,与他对芦花村的爱和执着,是交织在一起,也是交相辉映的,使英雄人物不仅高大而且可亲。在上面号召分田到户时,韩芦生能顶住压力拒绝跟风,在塑料制品厂出现污染时,又主动赔偿邻村,并坚决果断地关停该厂。这反映出了韩芦生实事求是、大公无私、勇于担当的高尚品格,而在肖紫枫因惧怕露天茅房要求改造时,韩芦生说:“所有的农户家里都是露天茅房,我如果砌个砖头茅房,可能影响不太好。”这初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但细想起来,也符合韩芦生的性格,与他放着村里汽车不用,骑摩托车送母亲上医院的“死板”都是一脉相承的,也正是这样严以律己,他才能无私无威地打开局面,又不怕被人举报诬陷,同时这个细节也成为肖紫枫离开璜泾的合理性伏笔。

  奚旭初的写作题材很宽,中篇小说《开帕萨特小车的女人》是侦探破案类的,长篇小说《天道无私》《落叶无声》是官场类和反腐类的,《况钟传奇》又是历史类的,而《第一道防线》《国门卫士之歌:我的边关行走日记》则是“冷门”的国检题材的。《信仰》从人物划分上既可以说是知青类,也可以说是复员退伍军人类;从内容上划分,则可以是脱贫、小康类,也可以说是励志奋斗的红色类;甚至从风土人情方面来说,也可以说是江南风情类。其实,文艺作品类型化并不十分科学,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没必要划那么清。特别像奚旭初的作品真的难以划分,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每部作品都是暖色调的,无论什么题材,主基调总是积极昂扬的,这就是一个作家的执着和情怀,心中有信仰,笔下有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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