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华

　　上下班时，我就瞄上屋角边的那块地了。我给女房东一说，她笑呵呵地答应了，说：“你想种就种吧！空在那儿也是空着。”我赶紧趁着周末先把土里的杂草拔除了，然后借了房东家的锄头和耙头，在春光下奋力把土翻整了。

　　种上什么呢？第一个想到的是辣椒，湖南人嘛，自然是要吃辣椒的。第二个是茄子，因好种之故。另外呢？这个我还没想到。因为这块地也就两床草席般大小，可能种不上别的了。百花开放时，我来到菜市场，看见有卖辣椒秧和茄子秧的，便买了一些，还特意问了辣椒是不是辣的，茄子是什么形状的。

　　到周末，我便在那块地里忙乎开了。首先是破土掘沟，然后是挖坑洒水，但苦于没有肥料。不过，这个也不用愁，闻声而来的女房东提了剩下的半袋肥料过来了。弄了大半天，终于把辣椒秧和茄子秧齐齐整整地栽下去了，看着地里的像一个个小孩般的在春风中起舞的辣椒秧和茄子秧，我立在那儿，一手叉着腰，一手仔细地数了一下，一共是十六棵辣椒秧、八棵茄子秧。

　　一日看三回，我不只是看三回，还要浇水三回。女房东说，水别浇多了，它们还是个孩子呢！我又笑了。

　　眼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一天天长高，一天天的枝头上多了几片嫩叶，开了一两根小枝杈，我的内心也是充实丰盈的。但是，无论我怎样伺候，却有三四棵辣椒秧和茄子秧总不见长，但也不死。而和它们一同栽下去的已比它们高了一个头了。我想，这其中肯定有问题，要么是肥不够，要么是根腐烂了。终于，不得不把它们忍痛拔掉了。拔掉的地方则再上街买了辣椒秧和茄子秧补上了。这样，那块地看上去就有模有样了。

　　有天下班回来，女房东在那等着，说要送我两株南瓜秧和三株丝瓜秧。听到丝瓜秧，我看着那空荡荡的屋角处，显然没有可以为丝瓜搭棚子的地利，而且，我又觉得料理辣椒和茄子已够我操劳的了，犯不着再为丝瓜操心，至于南瓜，却是可以种上的。

　　天气更加暖和了，辣椒苗和茄子苗一天比一天长势喜人，直到在碧绿的繁叶间点缀着星星般的花骨朵儿；直到它们欣欣然打开花苞，如小孩儿般仰着一张张的桃花脸儿；直到在葱绿的和紫红的叶片间长出嫩嘟嘟的果实，我便更加勤快地照料它们了。可是，天公不作美，那一天居然下了场暴雨。我下了班急匆匆地赶回来看时，心一下凉了。只见那栽着辣椒苗和茄子苗的地一片狼藉。那块地靠近水田，水田里的水已淹到辣椒苗和茄子苗的顶部。靠近水田最边沿处的几棵茄子苗、辣椒苗因土层崩塌，已然飘浮在水面上了。

　　待到田水退去，我穿上水靴，挽起袖子为它们正苗覆土。加上房东的帮忙，好一阵忙乎，总算让它们一个个地站立起来了。但它们经历了这一遭，已经是断枝残叶、七零八落了，个个像霜打了般地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一个星期过去了，辣椒和茄子总共死了四五株，生存下来的是枝干粗壮、枝繁叶茂的。我又欣喜起来了。再看那两株南瓜藤，藤大叶肥，满地乱爬，还高高地顶着龙须头，摇曳着一串串黄花，一副欲闯进住房里来的架势，可就是没看到一个南瓜。

　　随着气温的上升，辣椒苗和茄子苗不负我为它们拔草松土施肥的辛苦，一天天茁壮成长起来了。当采摘到头茬茄子和辣椒时，我特意给了房东一些。房东乐呵呵地收下了几个又大又圆的茄子，青葱葱的辣椒却还给了我。

　　从春到夏，又从夏到秋，再到冬，当最后一茬的辣椒和茄子被我们丰收果腹后，那辣椒和茄子也就走完了它们的生命旅程了。至于那两株南瓜，归根到底没结出一个南瓜来。不过，我不怪它们，还感激它们能开出好看的花儿来陪伴了我那么久。

　　在我耕种那块地时，有人对我说：“何必那么劳烦呢？花一两块钱上菜市场买，够你吃的了。”我说：“我种地不完全是为了吃，我种的是一份休闲。”

　　种地是多年前的事了。

　　而今，春天又来了，我寻思着还想再弄一块地来种种，却苦于没合适的地种了，只好作罢。